子鱼

回忆迷惘杀戮多,往事情仇待如何。绢写黑诗无限恨,夙兴夜寐枉徒劳。

同嚣cp《朱砂痣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
她在梦中苦苦挣扎,难以脱身。自那日梦起便再也难以摆脱噩梦的纠缠。日日夜夜,躺在塌上深陷梦境。

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同一个梦,一次又一次梦见玄嚣死在眼前。她站在那里将所有看在眼里却不能做任何补救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冷血的男人抱着玄嚣的尸身从自己的面前走去。

面无表情。两眼无光。

鸠神练第一次尝到了心急如焚的滋味。那个梦如此真实,像个预兆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。

如此,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。

可是,让她挫败的是不知该去哪里寻找玄嚣,不知道那个男人此时会把玄嚣关在哪里。不知道她的丈夫过的好不好,有没有受伤,有没有好好的吃饭睡觉……

那一瞬间,一道光在脑中闪现,她想到了一个人。或许那个人有办法阻止悲剧的发生。当下,毅然下界来到苦境,只身一人去了翠环山。

素还真见到来人时有些惊讶,想来逆海崇帆已经不存在了,她何故前来?略微思索一番,礼貌地将人请了进去。

眼前的女人已不是当初的圣航者,威严的同时多了几分母亲的柔和。只是看上去显得那样疲倦和惆怅。

难道是因为玄嚣……

想到这里,素还真便觉得有些造化弄人。前些时候玄同还满心欢喜跑来找自己品茗闲聊,也就是在那时他知道了玄同对玄嚣的心思。

可是如今,玄嚣的妻子找来怕是不如当日玄同期待的那般。如此,心中有了几分定论:玄嚣对玄同并无男女之情……

唉。玄同啊玄同。

鸠神练一见素还真就跪倒在面前,眼泪直流:“素先生,之前是我的过错,我为鷇音子的死及那三十万信众的性命向你请罪。所有罪责我都愿意承担。但有一事,还请先生帮我。”

旧事重提,素还真一阵心痛。仿佛回到了当初饱受一魂俱散痛苦的日子,想到那牺牲的三十万信众更是哀叹不已。

她还算真诚悔过,逆海崇帆也尝到了恶果。

“你先起来。”素还真伸手欲将人扶起,却不想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。

“先生,请你务必救救玄嚣!救救他吧!”

……

今日的枫树林迎来了往日的盛景,片片枫叶纷飞,红似火。林间骤然响起一阵笛声,悠扬涤荡。伴着微风,将那似火的枫叶吹得凌乱,四处奔逃。

转眼,一道身影疾行而来,慌张,惶恐。定睛看去,却是那身着白色战袍的森狱十八太子,此刻的他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和傲气,只是一味地往前奔走,一面跑一面回头,像是在躲避什么。

果不其然,他的身后紧跟着一抹红色身影。来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,以及隐隐的怒气。

“玄嚣!站住!”

追来的人是玄同。那一身耀眼的红与这枫树林十分相配,这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地方,当时的他以惋红曲自称,在这枫树林恣肆挥动着手中的剑,寻求着所谓的剑意。

而此时,他并没有想要在这里再度挥舞着手中剑的意思,只是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死死盯着前方奔驰的身影。如同追捕猎物般恨不得一口咬断那人的脖子。

“玄嚣!”

奔走的人没有回应,只是惹来更重的怒气。玄同隐忍着再次叫出声,依然是无用。那暗淡的眸光似乎在透露着什么。

玄嚣一心只想脱离玄同的桎梏,从那天被踩断双手起,不,更确切的说是从一开始被囚禁在小木屋起。从一开始就想着要逃离玄同,只是苦于没有寻得时机。

如今好不容易逃了出来,又怎会跟他回去?

自己并不是断袖,对玄同并无情爱。心中只有妻儿,一心只想与他们团圆。一想到妻子与孩子在殷切地期盼自己回去,更是拼命奔逃。

被纠缠得紧,也被追得紧。玄嚣有些不知所措,此刻他才有点明白,玄同对于他的情太过执着,趋于病态。

面对这个素日里冷漠不多言的四哥,他实在头疼。忍不住回头喊道:“不要再追我了!求你放了我吧!我从来就不曾喜欢过你!”

从来就不曾喜欢过。

短短几字已是诛心。玄同骤然停下,愣愣地看向逐渐远处的背影。一颗心似是被万箭穿透,鲜血淋漓。

已是痛到无法出声。

原来、原来一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。原来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的感情早已付诸东流。原来一直在自欺欺人。

爱了半生的人不爱自己,一心只想要逃离自己。

可笑啊!真是可笑!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玄同放声大笑起来,笑声穿透树林,震起满林落叶纷乱飞舞。

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。

“玄嚣……玄嚣……”声声叫着心中深藏的名字,双眼逐渐泛红,眼中布满血丝,狰狞恐怖。

我从来没想过你离我而去。就算如此,也不想就此放手。

是我的。终究是我的。

任谁也夺不走!

……

他忘了他的四哥是那样执着的一个人,就像是对剑意的追求,从始至终。他亦忘了他的四哥是怎样将他囚禁在身边的,不择手段,冷酷无情。他更忘了以四哥的心性怎会放他自由。他的四哥宁愿摧毁一切也不愿忍痛成全。

白色的战袍原本应如雪般洁白无瑕,如今确是染上了怎么擦也擦不掉的鲜红的血迹。那刺眼的红是从胸口处冒出来的,那里破了一个大口子,大片大片的红不受阻挡,一股脑冒了出来。片刻染红了袍子。

玄嚣紧紧抓住玄同的手,满手的血就这样抓住了那干净的双手。他忍痛,努力开口说话,却是吐出一口血来,血迹顺势滴落,染红了领口,将垂落的几缕银发一齐染红。

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枫叶的味道闯入鼻中,一阵恍惚。

他紧紧抓住那两只手,努力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。双脚前所未有的钝重,怎么也挪不动一步。身体出现了空前的疲惫。那一双亮透的眸已是染上一层灰色,眼皮几欲垂下。

困。突如其来的困倦。想要好好睡一觉,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沉睡。很累很累。

玄嚣痛得麻木不觉痛。此刻,他努力保持清醒,不让自己闭上双眼。因为他明白,一旦闭上双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
他还没有离开玄同,还没有逃出枫树林,还没有回到妻儿的身边。怎么能就这样闭上双眼呢。可是,只要一垂下头就会看到胸口那源源不绝流淌着的鲜血。不停地流。仿佛全身血液马上就要流尽了。

很快,他会耗尽全身血液,倒在这片枫树林。他的脚下已是一滩血迹铺满。

玄同任由他抓着自己,没有任何动作。只是那一双泛红的双眼早已不见,如今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
“玄嚣,你不应该倔强。不应该离开我的。”

他说着,身体开始颤抖。

“我爱你!真的爱你!你不能离开我!”

玄嚣松开双手,猛地后退一步,踉踉跄跄。转身,用残存的生命拖着身子往前走去。

“玄嚣!”玄同咬牙切齿:“你休想离开!”

说时迟那时快,一个健步已是挡在眼前,伸出一只手将人搂在怀里,任鲜血沾染衣袍。

“你不能走……不能离开我……”犹如魔怔,反复低吟着这两句话,另一只手中幻化着影像,那是玄嚣的元神兽。

“我曾经以为只要对你好,你就能永远在我身边。现在我知道,你永远不可能心甘情愿陪着我。”

“从一开始我就做好打算了,倘若有一天你要离开我,我就会想办法让你永远不能离开我。只是没想到,这一天来得这么快……”

他盯着那苍白的脸,苦笑着。稍稍一运功,手中聚满了内力,慢慢握紧……

“啊!!!”

伴随着凄厉的尖叫,手中的什物烟消云散,没有一丝痕迹。反观怀中受伤的人,已是双眸睁得陡大,气息紊乱,剧烈地颤抖。

“四……四……四哥……”

玄嚣伸手紧紧抓住玄同的衣袍,用尽全力开了口,却是短短几字,便没了生息。双眼缓缓闭上,瘫倒在怀中,逐渐冰冷。

热泪夺眶而出,他张着口仰头无声地哭着,俊美的脸庞布满泪痕和难掩的悲痛欲绝。玄同紧紧抱住怀里的人,双腿一曲,跪倒在地。

“啊啊啊!”

忽而,他大声嘶吼起来,声声凄厉,犹如泣血的杜鹃啼鸣。枫叶簌簌飘落,洒落周身。地上干涸的血迹被大片大片火红的枫叶掩盖,似是哀悼。

素还真终是迟了,赶来时已没有了玄同与玄嚣的身影,只留下满地的触目惊心和悲伤,还有那空气中久难消散的血腥味。

他摇摇头,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
没人知道玄同去了哪里,像是人间蒸发般没有任何踪迹,仿佛这世间压根没有玄同这个人。只是后来从森狱传来消息,阎王第十八子玄嚣已然身死,尸骨至今下落不明。
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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